江楠这才清醒，默默看了他和老爷子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这是靳家的事，与她无关。
正好这屋里憋闷得难受，出去透透气。
带上餐厅的门，也把那一老一小沉静的脸，关在了门里。
外头月朗星稀，她长舒了口气，无意识迈着步。
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的荷塘边。
夜风微凉，吹得她激灵了下。
抬眸望去，一轮明月当空，一个月前还碧连天的一池荷叶，已经开始破败。
入秋了啊……
她吐了口气，在池边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
老爷子的事，她不应该有什么触动的。
毕竟无亲无故，也没给过她好脸。
可她懂这种心情。
母亲也曾这样命悬一线。
靳川，很难过吧……
发现自己的思绪轻易就被那男人影响，她悬崖勒马，掏出手机给顾子佳发了条信息：【晚上的课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顾子佳很快回过来，调侃：【要是应付不过来，你现在从靳家飞过来帮我？】
江楠牵了下嘴角：【梦里等我】
顾子佳：【呵呵！饭吃完了？】
江楠：【嗯，有点无聊。】
顾子佳：【靳川呢？你们……没吵架吧？】
江楠：……
知道她是担心韩棠那份合作案带来的影响。
想起车上发生的事。
吵架？
顶多算靳川单方面口才碾压吧。
她笑了笑，如实回：【吵不起来，靳总单方面碾压我】
她其实觉得自己口才不差，可一遇到靳川，脑子和舌头就像打了结。
顾子佳：【。。。。。姐！你是东方不败！怎么能输给他？！】
“噗哧！”江楠被她逗笑，压在心头的那团阴云也消散不少。
阴云退去，靳川那张沉寂的脸反而更清晰。
她给顾子佳发了条信息：【你说，靳川那样的人，会难过吗？】
发完又觉得不对，问顾子佳这个干什么？
赶紧把信息撤回。
可惜顾子佳已经看到了，疾风骤雨地回过来：【你抽什么疯？他会不会难过关你什么事？
【他靳大总才有什么事需要难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风顺水，用不着我们这种平民的廉价情绪。】
她一番话，在江楠心上扎了下，细细的疼。
这就是所有人眼里的靳川。
他可以是清高自傲的，可以是呼风唤雨的，却独独不该有常人的情绪。
她吸了口气，回过去：【他也是人。好了，不说他了。】
过了片刻，顾子佳才回过来：【好，那说韩棠】
江楠：……
她就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子佳的信息又发过来：【他对你的心，你看清了吧？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为你做的】
江楠：……
就因为这样，她更不敢接受那份合作案。
也不知道以后该用何种心情跟他相处？
顾子佳：【他是没长嘴，不跟你表白，我也恨他这样
【可他做得够多了，把我都感化了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看不透自己。】
江楠：……
道理她都懂。
可在她最喜欢韩棠的那段时间，在他们只有彼此的那段时间，他们已经错过了。
顾子佳：【你跟靳总是合约婚姻，韩棠也不介意
【我就想说，你跟靳总结束合约的那天，如果他还愿意等，你考虑考虑他行不行？】
江楠：……
心口不知怎么就闷闷的发疼。
她从来没想过做这样的选择题。
在跟靳川结婚前，她一直以为，她跟韩棠会是一辈子的朋友、知己。
又或许哪天，他们都没找到看对眼的，就这么自然的走到一起。
可这都是在跟靳川结婚前。
跟靳川结婚后，她就不再抱任何幻想。
也从没把韩棠当过备用选项。
顾子佳的信息又过来：【你好好想想
【那个合作案接不接受，你自己定，我都没有意见
【我先去上课了】
很快，她又发了条过来：
【再说一句，这真他奶奶的是个好机会！你要是不接受，我的心都会滴血（大哭脸）】
字字句句都透着不甘，足以想见她的舍不得。
江楠好笑，顾子佳是真了解她，就怕她不接受。
可就算她接受，韩氏那边，恐怕也不是韩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还有很多未知。
她正一团乱，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是韩棠打来的。
多半是问她合作案的事。
以她现在混乱的脑子，没法跟他谈。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
黑暗中，靳川高大的轮廓向她慢步过来。
她不受控制地摁断了电话，看着他。
他跟老爷子谈完了？
他……
还好吧？
靳川在她身边停下，看着湖面，点了根烟。
江楠抬头看着他，他平静的面色随着那点烟光明明灭灭，看不出任何情绪。
急躁的烟圈散进夜色里，很快消失不见。
她困难的张了张嘴，“老爷子，还好吧？”
“休息去了。”
“你……”本来想问他一句，还好吗？
又觉得蠢。
算了。
“现在，回去吗？”
“今晚住这。”
江楠“嗯”了声，犹豫了下，轻道：“要不要坐坐？这里风景还不错。”
靳川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投向月色下的满塘枯枝败叶，嗯……
姑且算不错吧。
他松开烟，用脚碾灭，曲膝在她身边坐下了。
淡淡烟草味和着他身上海盐松木沐浴露的香味，卷进江楠鼻尖，她心跳有点急。
这种“温馨”的氛围，在她跟靳川之间是第一次。
想安慰他几句，又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
就蜷身抱着膝盖问了句：“准备怎么办？”
靳川似乎看穿了她，浅勾了勾唇，“已经化疗过一次，我明天去医院了解下具体情况。”
“刚打电话问过主治医生了，晚期，基因检测没有靶向药，无法治愈，只能延长生命。
“老爷子现在看的肿瘤医院，是全国顶尖的。
“他现在的状况，转去别的地方也无太大意义。
“老爷子自己的意思，也是不想再折腾。
“随他吧，他高兴就好。
“还有没有别的变动，看治疗情况再定。”
江楠“嗯”了声，微拧眉看着他。
他好清醒！
这么快就调整接受了一切，做出决断。
那些挣扎痛苦，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晃神间，肩上突然一沉。
她呼吸一窒，睁大眸看着靠在肩上的精致头颅。
他……
“借我靠一下。”靳川轻闭着眸，微卷的浓密长睫盖住了眸底的所有情绪。
江楠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就要冲破喉咙。
靳川浅淡的声音传来：“江楠，要不要生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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